2011年四平拉力赛收车之时,著名的越野拉力两驱豁爷韩岳终于登上了国家杯S3组的冠军领奖台,奖杯到手,总算是修成了正果,这也是对他多年不懈努力的最好回报。回顾自己六年来的赛车生涯,韩岳总结为四个字:苦中作乐。至于说到从老爷车收藏家到全国冠军的蜕变过程,豁爷长出一口气:其实,我一直惨淡地经营着自己。
一、 收藏老爷车,许看不许动
读书时代的韩岳从来就不是个好学生,这一点不但他自己老实承认,当年但凡有点儿姿色的女同学都可以作证。然而上帝造人有个原则,这方面欠缺那方面必定突出,韩岳早早离开了校园,卖过西瓜、当过裁缝、跑过堂、掌过勺……他有着超强的动手能力,甭管多少年份的老爷车,到了他手上,鼓捣一番,竟能整旧如新,枯木逢春。更神气的是,他改好的老爷车还都极具收藏价值,比如说他经手的三辆陆虎,捯饬好了之后都被陆虎公司给回购了。简单地说,当废品收回来,当古董卖出去,韩岳有很长一段时间干的就是这套投机倒把的增殖业务。
与大多数越野圈里的车友一样,韩岳玩赛车也是野路子出身:“我是从2005年临沂站开始跑越野,当时开台老陆虎,就是想去跑跑,动动车。我最多的时候收藏有40辆老爷车,但是实在太老了,好多都没有行驶手续,改好之后只能在村口周围的小路试试车,很不过瘾。总想有什么方法能把车动起来,老搁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啊。后来在北京坦克营那边有一个沙漠挑战赛,我去了,开一辆大脚皮卡,玩的特开心,第一次发觉四驱车那么好玩。回来后就继续找比赛去玩,就这么着一直坚持了下来。”
与大多数越野人不同的是,进了赛车圈之后,相当长一段时间韩岳都是在跑单帮,最多找个车队报名时挂靠一下,并不真正加盟。我估计可能是他当时的手艺太潮,人家都怕被他拖累。“我当年应该算是自费参加场地越野赛还有长距离,每站我都去,我就自己一个人去,也没车队。后来我搭不同的车队去比赛,人家帮我维维修,然后给我一块地儿,我自己带一个修理工,带一台车自己背过去,就这么坚持一年下来。06年的时候去的宏盛锦盟车队,在那儿待了一年,跑了三站,然后又离开了。”
当时韩岳的队友有徐浪、文凡、徐莹、周元福几个,基本是中国越野圈里最强大的阵容,那一年他的成绩也还不错。东川站第二,成都站第二,总决赛还是拿亚军,被队里称为“韩老二”,巧合的是,前一年韩寒在拉力圈里得了个“韩老四”的绰号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们是亲哥俩儿呢。
二、遭遇门光远,微笑着流泪
遭遇门光远之后,韩岳的比赛又走上了一条岔道,有很长一段时间,他一直都把自己固定在了驾驶室的右侧,不摸方向盘,专心报路书。“认识小门主要是欣赏他对赛车的执着劲,我很喜欢。门光远其实对越野圈特别生疏,我就找我能认识的所有朋友,包括阿B、志广这些人,帮他改车或者是提供车,还有我这边找经费,让他参赛,因为当时小门是没有车队的。就是给他打造出来车,虽然当时的车可能很破。”
韩岳跟门光远跑比赛时的成绩并不是很好,留在韩岳记忆深处的都是在赛道之外的东西:“当时赛段成绩不好,因为我领错路了。他开的很快,在下一个深沟的时候,应该报‘沟后左5’,但是我给报成了‘下沟左5’,我们俩下沟以后直接开进一个泥潭里面了。当时两个人就完蛋了,根本也出不来,小门和徐浪都是那种车手,就是车一旦坏了没有夺冠竞争力了,就不太愿意比赛了。但是像我们这种玩越野出来的,觉得什么都能救的出来。当时我印象最深的是钟闵棹一直在那儿帮我拖,他自己的车还陷那儿了,我们都特别不好意思,赶紧让老钟先走了。我又去找了好多村民帮助一块抬,我跟小门说别放弃,我肯定能把这个车弄出来。”
当时韩岳一直站在齐腰深的水里,而那帮来救援的村民也都一样下了水,小门也受了感动,跟着大家一起挖。“总算把车拖出来了,小门说怎么感谢人家,是给人家钱还是怎么着?结果人家都说什么钱不钱的,赶紧走赶紧走,比赛去,那种互助的感觉特别好。我们俩出来以后我就有点受不了,特委屈,我觉得特对不住他,当时就哭了。最后小门就拉着我手,赛车在开,我们俩手一直握着,他也哭了,就说没关系咱俩就是来玩的。当时小门是被圈里很多人不认可的,因为他两次达喀尔都退赛,一直想证明给别人看自己没问题。我说你也不用证明给别人看,咱俩是兄弟,你证明给我看就够了,其他都不用说。”
后来韩岳带着小门一起去了越野联盟车队,当时跟宝马车队也谈好了,一起去跑2008年的环塔,然而阴差阳错,最终没能去成,而且还伤了感情打起了官司。在门光远告老宫的故事发生不久,韩岳也跟他散伙了。
三、梦断达喀尔,公婆各说理
跟小门分开以后韩岳就开始做自己的事,毕竟他在不比赛的日子里还要赚钱养家糊口,然后开始重新自己比赛。“后来安哥(卡乐车队)找到我,他说知道你喜欢赛车,但一直在帮别人,你能不能自己上?当然能了!然后我就一直在帮安哥跑,跑到2009年,最后一场是巴丹吉林站。我跟王鹏我们俩人跑,王鹏跑完了,我那台车退赛,从那儿之后因为安哥身体状况也不太好,还有很多生意要打理,没工夫弄了,就把车队先暂停了一段。从那以后我也没跑越野了,就一直在跑拉力。”
然而让韩岳在越野圈里名声大噪的,还是他跟着三哥赵永国去跑了一趟达喀尔,更有意思的是,三哥抱怨他胆子太小,不敢冒险。对此,韩岳觉得非常冤枉。“那趟跑达喀尔,其实是是为了帮小门报答原来跟三哥的一段渊源,当时我们在改那台A-B车的时候,三哥特别好心把他途乐车的后桥拆给我们,当时真的特别感谢三哥。把车拿过来以后,志广所有的修理费用全免,阿B帮助车队整个运营、维修,然后三哥给提供了很多配件,弄了这个车。当时三哥曾经找到小门领航去跑达喀尔,却遭拒绝,三哥挺生气。后来三哥找到我,我觉得小门欠你一个人情,我得帮他还,所以我痛快答应了。”
“去达喀尔这个事我回来基本上没怎么说过,觉得过去也就过去了,算了,但是说实在的这个事真的让我挺窝心的。到了阿根廷以后,就开始准备比赛。头两天还好,最开始三哥跟老朱商量好的策略,就是两个人一定要在一块跑,但是三哥一进赛道就违背了这条原则,说咱们俩必须先跑,这样咱们出了问题他们能救我们。一开始出发以后三哥就跑疯了。我说你先别着急,最起码我把拉力表都校好,咱们走个几十公里你再开始豁都没事,他就不听,这一条路还有什么可错的?后来到沙漠就不行了,三哥必须看着车辙印跑,只要前面没有车辙印绝不走,然后就不断的陷车。你挖一次两次沙没问题,你刚费半个钟头的劲挖出来,然后一走又陷进去,一天有十多次这样的现象人就会崩溃。后来我用尽所有的方法,特别委婉地跟三哥说你慢点,咱们高档或者停个下坡位置都行。他陷车也会很急躁,他说我开车还用你教我,我开了多少年车了?”从韩岳的描述中可以感觉得到,这样仓促搭起来的车组互相之间缺乏理解和信任,不能完赛自然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了。
到第六天,两人的冲突终于到了极度不兼容的状态,吵架中赵永国说就这破路,没领航照样能走,看着车流到哪儿,我都能走。韩岳说你要这样说,三哥我还不给你领了,我把我东西拿下来。话说到这份上,韩岳和赵永国就这样分道扬镳了。
四、越野无极限,拉力再圆梦
达喀尔的半途而废,标志着韩岳从越野赛场上正式退役,然而他是个听见马达响手脚就要痒的人,越野不玩了,回过头来又跑起了拉力,而且仍然是一玩就上瘾,上瘾就戒不掉。“跑上拉力其实我是受小门影响,小门之前一直给我灌输的理念,说赛车人终极目标还是WRC,他的目标也是WRC。后来我就买了一台捷达,第一站在漠河拿了个N2组的冠军还被人投诉下去,那是头一次。后来就去搭别人的伙,觉得特别累。我第一次跑是徐浪刚走后的漠河站,当时是无名车队帮我做维修。跑两站以后我觉得自己跑不是回事,还得搭队。”从这以后,韩岳又开始了在拉力车队之间四处挂靠的日子了。
前后挂了几家车队之后,韩岳在庆洋车队基本上固定了下来。“在庆洋跑比赛我觉得确实是不一样,车不一样服务团队也不一样,自己轻松很多,我可以省出很多时间去挣钱,去做活动,去练车,然后到比赛的时候专心比赛。其实我早走这条路就对了,我要是从06年就开始走的话,早就出成绩了。”
在没有比赛也不做赛车活动的日子里,韩岳就窝在他那张家湾的小院里琢磨那些老爷车。他是个闲不住的人,有一次在河北相中了一个老宅子,喜欢得要命,干脆出钱给买了下来,整体搬回了自家的院子。“我收藏老爷车十二、三多年了,比较喜欢翻新的那个过程。进门时几乎都是不能走的、已经报废了的,然后从头到尾整个翻新,包括每颗螺丝钉都从原厂订,就是享受这个过程。我最多的时候有30多台,有的也会拿去跟别人换。现在没剩几台了,也就留了七八辆自己最喜欢的。”
这些车当然都没牌子,也不能随便开。“国家政策没办法,只能在我家院门口的小路上溜达两圈就完了。但是确实挺享受那种翻新出来的感觉,跟生个孩子似的。结识很多圈内的朋友开始都是因为老爷车,后来才是因为赛车。”韩岳这样说的时候很陶醉,仿佛又回到了张家湾的小院子里,夕阳西下,暖暖地照在他满满当当的车库里,脸上映着金属的光泽。